他离婚了,女儿归妈妈抚养,他们在县城没房没车,也谈不上什么财 产分割。究其离婚原因一说是妻子 嫌弃他所做的工作窝囊,收入少得可 怜,还有说是他已另寻新欢。有好事者试着向他求证一二,“过不一起去, 好聚好散啊。"他一笑了之。
他是一名普通的保安员,风里来 雨里去,几乎天天是他第一个到岗, 最后一个离岗。工作的尽心尽责得到了上级的认可,仅获奖证书就塞满了整个电脑台抽屉。
一个人的日子似乎过得也挺快, 转眼快三年过去了。“该考虑一下你的事情了,总不能就这样一个人过下 去啊。”家人忧虑地催促着他。
一次偶然,他上了当地的一家婚介网,“某女,幼师毕业、丧偶有一子、 市机关幼儿园工作。”年龄相当,条件 不错!顺着电话拨过去,那头传来银 铃般清脆的声音:“你好,请问你是哪位?…‘到底是搞教育的,好礼貌,交往看看吧!”他想。
基本上他都是电话的主叫方,可每次的通话时间都不长。一次,二次, 他鼓起勇气邀她吃饭,她第一次拒绝 地很委婉。第二次她同意了,他们的 第一次晚餐是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吃 部。他后来开玩笑说:那次我记得很 清楚,总共花了24元,吃剩下的一块 饼也被她带回家去了,她应该是“清盘行动”的发起人。她后来也开玩笑 说:饭后他递过来的一张餐巾纸和一 个口香糖,几乎就奠定了我们在一起 的基础,我发现他是一个细心体贴的男人。
接下来他们按部就班地相处着, 他给她讲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,给她讲他女儿豆豆的懂事,她给他说幼 儿园小朋友的呀呀学语,给他说她儿 子叮当的天真,两人感情就这样慢慢的融合着。
他们领证了,也许是巧合,领证 那天是他女儿的生日。他带着简单的行囊搬进了她的家。没有亲朋好 友的祝福,没有推杯换盏,甚至没有 一张大红喜字,三口之家就这样迅速组建完成。
一年后,她怀孕了,四个月时因 一次意外她流产了,她哭了,他也第一次向单位请了假照顾她,还不无幽 默地安慰她:“也许是我们现在还不 符合生育条件,等以后政策放宽了我 们再要啊,违法了《计划生育条例》, 你我可就当不了先进了。”
他照样干着那“收入可怜的窝囊 保安”,早出晚归。她照样做着启蒙教育者。他出门前,她总是不厌其烦 的催促着:快来喝点豆汁吃根油条再 走。他进门后,她还是一样的口气说: 快,换鞋,洗手,累了就喝瓶啤酒再吃 饭。她出门前,他总是不厌其烦的说: 上班的路上慢一点。她进门后他还 是一样的口气:叮当呢?今天幼儿园的孩子们都还听话吧?
他们似乎都过去了浪漫的年代,好像又不甘心于时时禁锢衣食住行中,浪漫在不经意间也会发生。 那天他休班,巧了,是他们认识一周年的日子,他带着她去了一家叫“摩登经典”的咖啡屋,他喝红酒有点上 头,她被雪碧顶的直打嗝,挺新鲜, 红酒还要和雪碧兑着喝,当时他不懂,她也不懂,两人相视而笑,爱意却浓。
偶有工作需要,他要出去几天, 没有含情脉脉,没有香吻拥抱,她总 是默默地收拾着他所需要的一切,一遍一遍地倒腾着,他也总是默默 地帮她收拾着。要出门了,他说:“走了,照顾好叮当。”“走吧,我不去车站送你了,小心点,在外面。”她重复着她的倒装句。重重的防盗门被关上的一霎那,他和她都感觉眼里似乎有点什么东西,给人的感觉是特 不舒服。
分离总是短暂的,他回来了,他 远远地看见出站口拥挤的人群里有她娇小的身影,依旧没有含情脉脉, 依旧没有香吻拥抱,她默默接过他重 重的背包,可他只递给了她一只背 带,异口同声地一句“走,咱们回家” 让那个闷热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夏日 傍晚突然凉爽到了极致。
他是轮休制,很少有和她一起休 息的日子。不期而遇的几次,他总是 会和她一起下厨,他会做劲道的手擀 面,她会做一手地道的红烧肉,做肉 的时候她一定会把豆豆叫过来一起享用。他说:“到咱们都老了,我就说, ‘老婆子,我做手擀面给你吃’,你一 定会说‘死老头子,是不是馋了,想吃红烧肉了吧’。”话毕,笑语满堂。
半年前,他变了,变得不耐烦了, 特别是对她。偶尔还会发脾气,竞有 甚至从不搭理她的问话,在家里看啥 都不顺眼。她有点茫然,他咋了?6年了,我应该了解他啊!她清楚地记 得,夏天总是他要她第一个洗澡,冬 天他要她最后一个洗澡,不论夜问啥 时间起床,她的拖鞋总是头朝外整齐地摆放着。现在的他到底咋了?
温馨的日子从那以后变了,他回来的更晚了,有时还会拒接她的电话,他回到家就坐到电脑前摆弄着什 么,直到很晚也不睡。她想过去看看 他究竟在做些什么,他拒绝了。她联想起他这段时间的不正常,她想他不会是在网恋吧?
这样的日子她们依旧在过着,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着家,疼爱着 他。他话语少了,没了问候,没了关心。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痛。
直到有一天深夜,他趴在电脑桌 上睡着了,她悄悄走进去,帮他盖上毛毯,电脑屏幕上一张模糊不清的 医院诊断证明吸引了她。他的QQ 空间页面,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,私密日志?她有点害怕了,颤抖的双手似乎控制不了鼠标了,第一篇是 写给我最亲爱的她,第二篇是写给我最亲爱的她,第三篇是写给我最亲爱的她……泪如泉涌,她的心在疼,犹如刀割般!可她没哭出声。就 这样流泪,坐着,坐着,流泪……不 知多久他醒了,看见她在一旁坐着, 他快速用双手遮住了电脑屏幕,她 再也控制不住了,放声痛哭,她猛地抱住他,钳死般的抱住他。那一刻, 她完全读懂了他。他满眼泪花:对不起,我会拖累你们的。那是他们6 年来第一次拥抱。那一夜,他们谈了 许多。
第二天一早,他们双双向单位请 了假,去了市里最好的一家肿瘤医院。医生告诉他们:通过化验检查,可以确诊为直肠癌,还好是早期。瞬间她天旋地转,嘴唇发抖。不过这次 她没哭,“医生,求求你治好他”,她近 乎歇斯底里的哀求着。“请你们放心, 依照现在的医疗水平,这种早期直肠 癌的治愈率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,采用的是“三明治”等多学科综合治疗方案。当然,还要靠患者的积极配合。最好现在就住院。”医生耐心地解释着。他却装作心不在焉,拉起她向外走,她反抗着。
他住院了,她把叮当托付给了姐姐,向单位请了长假,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他,只要看到他露出哪怕是不易 觉察的一丝微笑,她心里都会美滋滋 的。
80天后,他出院了。她憔悴异常。出院那天,天气出奇的好,两人边收拾东西边说笑着。突然,他紧紧抓住 她的手。两双眼睛瞬间模糊了。“我 现在特想吃你做的红烧肉”,“我也想 吃手擀面了。”“走,咱们回家。”和音 般的整齐,手,拉得更紧了。
通过后期调理,他痊愈如初了。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。
日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,他依然做着那个“收入可怜的窝囊保安”,她依然去做她的“孩子王”。他依然住在她原来的房子里,依然没有车,更没有存款。可他们深爱着对方,深爱着孩子,深爱着自己的职业。他说: 我很爱她,但我选择了错误的做法,变成了对她的最大伤害,真的很对不起她。她说:我现在很幸福,我有一 双可爱的儿女,我有一个爱我的他, 我有一个完整温暖的家。
这就是爱!
原来,爱不需要轰轰烈烈,爱可 以在细节中得到升华!
原来,爱不需要大富大贵,爱可 以在点滴中变成永恒!